文集 - 卷一 (表、書)

草廬對
自董卓已來, 豪傑幷起, 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曹操比于袁紹, 則名微而衆寡, 然操遂能克紹, 以弱爲強者, 非惟天命, 抑亦人謀也。今操已擁百萬之衆, 挾天子以令諸侯, 此誠不可與爭雄。孫權據有江東, 已曆三世, 國險而民附, 賢能爲之用, 此可以爲援而不可圖也。荊州北據漢、沔, 利盡(東)[南]海, 東連吳會, 西通巴、蜀, 此用武之國, 而其主不能守, 此殆天所[以]資將軍, 將軍豈有意乎?益州險塞, 沃野千里, 天府之(上)[土], 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劉璋暗弱, 張魯在北, 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 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既帝室之胄, 信義(者)[著]于四海, 總攬英雄, 思賢如渴, 若跨有荊、益, 保其岩阻, 西和諸戎, 南撫夷越, 外結好孫權, 內修政理, 天下有變, 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 將軍身率益州之衆以出秦川, 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 則霸業可成, 漢室可興矣。《三國志》卷三十五《蜀志‧諸葛亮傳》。

爲後帝伐魏詔
朕聞天地之道, 福仁而禍淫;善積者昌, 惡積者喪, 古今常數也。是以湯、武修德而王, 桀、紂極暴而亡。曩者漢祚中微, 網漏凶慝, 董卓造難, 震蕩京畿。曹操階禍, 竊執天衡, 殘剝海內, 懷無君之心。子丕孤竪, 敢尋亂階, 盜據神器, 更姓改物, 世濟其凶。當此之時, 皇極幽昧, 天下無主, 則我帝命, 隕越於下。昭烈皇帝體明睿之德, 光演文武, 應乾坤之運, 出身平難, 經營四方, 人鬼同謀, (日)[百]姓與能。兆民欣戴, 奉順符讖, 建位易號, 丕承天序, 補弊興衰, 存複祖業, 誕膺皇綱, 不墜於地。萬國未靜, 早世遐殂。
朕以幼沖, 繼統(馮)[鴻]基, 未習保傅之訓, 而嬰祖宗之重。六合壅否, 社稷不建, 永惟所以, 念在匡救, 光載前緒, 未有攸濟, 朕甚懼焉。是以夙興夜寐, 不敢自逸, 每從菲薄以益國用, 勸分務穡以阜民財, 授才任能以參其聽, 斷私降意以養將士。欲奮劍長驅, 指討凶逆, 朱旗未舉, 而丕複隕喪, 斯所謂不然我薪而自焚也。殘類餘醜, 又支天禍, 恣睢河、洛, 阻兵未弭。諸葛丞相弘毅忠壯, 忘身憂國, 先帝托以天下, 以勖朕躬。今授之以旄鉞之重, 付之以專命之權, 統領步騎二十萬衆, 董督元戎, 龔行天伐, 除患寧亂, 克復舊都, 在此行也。
昔項籍總一強衆, 跨州兼土, 所務者大, 然卒敗垓下, 死於東城, 宗族(如焚)[焚如], 爲笑千載, 皆不以義, 陵上虐下故也。今賊效尤, 天人所怨, 奉時宜速, 庶憑炎精、祖宗威靈相助之福, 所向必克。吳王孫權同恤災患, 潛軍合謀, 掎角其後。涼州諸國王各遣月支、康居胡侯支(當)[富]、康植等二十餘人詣受節度。大軍北出, 便欲率將兵馬, 奮戈先驅, 天命既集, 人事又至, 師貞勢幷, 必無敵矣。
夫王者之兵, 有征無戰, 尊而且義, 莫敢抗也, 故鳴條之役, 軍不血刃, 牧野之師, 商人倒戈。今旍麾首路, 其所經至, 亦不欲窮兵極武。有能棄邪從正, 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者, 國有常典, 封寵大小, 各有品限。及魏之宗族、支葉、中外, 有能規利害、審順逆之數, 來詣降者, 皆原除之。昔輔果絕親于智氏, 而蒙全宗之福;微子去殷, 項伯歸漢, 皆受茅(士)[土]之慶。此前世之明驗也。若其迷沈不返, 將助亂人, 不式王命, 戮其妻孥, 罔有攸赦。廣宣恩威, 貸其元帥, 吊其殘民。他如詔書律令, 丞相其露布天下, [使]稱朕意焉。《三國志》卷三十三《蜀志‧後主傳》裴注引《諸葛亮集》。

請宣大行皇帝遺詔表
澍案:《蜀志》, 《華陽國志》先主崩於章武三年四月癸巳, 時年六十三。亮上言於後主曰:〉
伏惟大行皇帝邁仁樹德, 覆燾無疆, 昊天不吊, 寢疾彌留, 今月二十四日奄忽升遐, 臣妾號啕, 若喪考妣。乃顧遺詔, 事惟太宗, 動容損益;百寮發哀, 滿三日除服, 到葬期後如禮;其郡國太守、相、都尉、縣令長, 三日便除服。臣亮親受敕戒, 震畏神靈, 不敢有違。臣請宣下奉行。《三國志》卷三十二《蜀志‧先主傳》。

南征表
初謂高定失其窟穴, 獲其妻子, 道窮計盡, 當歸首以取生也。而邈蠻心異, 乃更殺人爲盟, 糾合其
類二千餘人, 求欲死戰。《北堂書鈔》卷一百五十八。

前出師表
臣亮言: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今天下三分, 益州疲敝, 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 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 蓋追先帝之殊遇, 欲報之于陛下也。誠宜開張聖聽, 以光先帝遺德, 恢弘志士之氣, 不宜妄自菲薄, 引喻失義, 以塞忠諫之路也。
宮中府中, 俱爲一體, 陟罰臧否, 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爲忠善者, 宜付有司論其刑賞, 以昭陛下平明之治, 不宜偏私, 使內外異法也。
侍中、侍郎敦攸之、費禕、董允等, 此皆良實, 志慮忠純, 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爲宮中之事, 事無大小, 悉以咨之, 然後施行, 必能裨補闕漏, 有所廣益也。
將軍向寵, 性行淑均, 曉暢軍事, 試用於昔日, 先帝稱之曰能, 是以衆議舉寵以爲督。愚以爲營中之事, 事無大小, 悉以咨之, 必能使行陳和穆, 優劣得所也。
親賢臣, 遠小人, 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 遠賢臣, 此後漢所以傾頽也。先帝在時, 每與臣論此事, 未嘗不嘆息痛恨於桓、靈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 此悉貞亮死節之臣也, 願陛下親之信之, 則漢室之隆, 可指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 躬耕南陽, 苟全性命於亂世, 不求聞達于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 猥(白)[自]枉屈, 三顧臣於草廬之中, 咨臣以當世之事, 由是感激, 遂許先帝以馳驅。後值傾覆, 受任於敗軍之際, 奉命于危難之間, 邇來二十有一年矣。
先帝知臣謹慎, 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 夙夜憂懼, 恐付託不效, 以傷先帝之明, 故五月渡瀘, 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 甲兵已足, 當獎率三軍, 北定中原, 庶竭駑鈍, 攘除奸凶, 興複漢室, 還於舊都, (北)[此]臣所以報先帝, 而忠陛下之職分也。至於斟酌損益, 進盡忠言, 則攸之、禕、允之任也。
願陛下托臣以討賊興複之效;不效, 則治臣之罪, 以告先帝之靈。若無興德之言, 則戮允等, 以章其慢。陛下亦宜自謀, 以諮諏善道, 察納雅言。追惟先帝遺詔, 臣不勝受恩感激。
今當遠離, 臨表涕泣, 不知所云。《蜀志》本傳。

後出師表
先帝慮漢、賊不兩立, 王業不偏安, 故托臣以討賊也。以先帝之明, 量臣之才, 故知臣伐賊才弱敵強也;然不伐賊, 王業亦亡, 惟坐而待亡, 孰(能)[與]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
臣受命之日, 寢不安席, 食不甘味, 思惟北征, 宜先入南, 故五月渡瀘, 深入不毛, (非)[幷]日而食。臣非不自惜也, 顧王業不可偏安於蜀都, 故冒危難以奉先帝之遺意也, 而議者謂爲非計。今賊適疲於西, 又務於東, 兵法乘勢, 此進趨之時也。
謹陳其事如[左]:高帝明幷日月, 謀臣淵深, 然涉險被創, 危然後安。今陛下(下)未及高帝, 謀臣不及良、平, 而欲以長計取勝, 坐定天下, 此臣之未解一也。劉繇、王朗各據州郡, 論安言計, 舉引聖人, 群疑滿腹, 衆難塞胸, 今歲不戰, 明年不征, 使孫策坐大, 遂幷江東, 此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計殊絕於人, 其用兵也, 仿孫、吳, 然困于南陽, 險於烏巢, 危于祁連, 逼於黎陽, 幾敗北山, 殆死潼關, 然後僞定一時耳, 況臣才弱, 而欲以不危而定之, 此臣之未解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 四越巢湖不成, 任用李服而李服圖之, 委任夏侯而夏侯敗亡, 先帝每稱操爲能, 猶有此失, 況臣駑下, 何能必勝?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漢中, 中間年矣, 然喪趙云、陽群、馬玉、閻芝、丁立、白壽、劉郃、鄧銅等及曲長屯將七十餘人, 突將無前。(寶)[賨]、叟、青羌散騎、武騎一千餘人, 此皆數[十]年之內所糾合四方之精銳, 非一州之所有;若複數年, 則損三分之二也, 當何以圖敵?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窮兵疲, 而事不可息, [事不可息], 則(駐與行事不可息)[住與行]勞費正等, 而不及虛圖之, 欲以一州之地與賊持久, 此臣之未解六也。
夫難平者, 事也。昔先帝敗軍于楚, 當此之時, 曹操拊手, 謂天下已定。然後先帝東連吳、越, 西取巴、蜀, 舉兵北征, 夏侯授首, 此操之失計而漢事將成也。然後吳更違盟, 關羽毀敗, 秭歸蹉跌, 曹丕稱帝。凡事如此, 難可逆見。臣鞠躬盡力, 死而後已, 至於成(則)[敗]利鈍, 非臣之明所能逆也。《蜀志‧本傳》裴松之注。裴注云出張儼《默記》。

薦呂凱表
【澍案, 《蜀志》, 呂凱為永昌郡吏。雍闓降吳, 吳署闓為永昌太守。凱與府丞王伉, 帥厲吏民, 閉境拒闓。亮南征討闓, 闓為高定部曲所殺。亮至南, 上表云云。以凱為云南太守, 封陽遷亭侯。會凱為叛夷所害。而王伉亦封侯, 為永昌太守。〉】
永昌郡吏呂凱、府丞王伉等, 執忠絕域, 十有餘年, 雍闓、高定逼其東北, 而凱等守義不與交通。[臣]不意永昌風俗敦直乃爾!(以凱爲云南太守, 封陽遷亭侯)。《三國志》卷四十三《蜀志‧呂凱傳》。

彈李嚴表
【澍案:《江表傳》曰, 諸葛亮表都尉李嚴云:〉據《蜀志‧李嚴傳》, 「都尉」應作「都護」。】
(都尉李)嚴少爲郡職吏, 用性深刻, 苟利其身。鄉里爲嚴諺曰:「難可狎, 李鱗甲。」《太平禦覽》卷四百九十六。

彈李平表
自先帝崩後, 平所在治家, 尚爲小惠, 安身求名, 無憂國之事。
臣當北出, 欲得平兵以鎮漢中, 平窮難縱橫, 無有來意, 而求以五郡爲巴州刺史。去年臣欲西征, 欲令平主督漢中, 平說司馬懿等開府辟召。臣知平鄙情, 欲因行之際逼臣取利也, 是以表平子豐督主江州, 隆崇其遇, 以取一時之務耳。平至之日, 都委諸事, 群臣上下皆怪臣待平之厚也。正以大事未定, 漢室傾危, 伐平之短, 莫若之。
然謂平情在於榮利而已, 不意平心顛倒乃爾。若事稽留, 將致禍敗, 是臣不敏, 言多增咎。《三國志》卷四十《蜀志‧李嚴傳》。

彈廖立表
長水校尉廖立, 坐自貴大, 臧否群士, 公言國家不任賢達而任俗吏, 又言萬人率者皆小子也。誹謗先帝, 疵毀衆臣。人有言國家兵衆簡練, 部伍分明者, 立舉頭視屋, 憤詫作色曰:「何足言!」凡如是者不可勝數。羊之亂群, 猶能爲害, 況立托在大位, 中人以下識真僞耶?《三國志》卷四十《蜀志‧廖立傳》。

又彈廖立表

立奉先帝無忠孝之心, 守長沙則開門就敵, 領巴郡則有暗昧闒茸其事, 隨大將軍則誹謗譏呵, 侍梓宮則挾刃斷人頭於梓宮之側。陛下即位之後, 普增職號, 立隨比爲將軍, 面語臣曰:「我何宜在諸將軍中!不表我爲卿, 上當在五校!」臣答:「將軍者, 隨大比耳。至於卿者, 正方亦未爲卿也。且宜處五校。」自是之後, 怏怏懷恨。《三國志》卷四十《蜀志‧廖立傳》裴注引《諸葛亮集》。

公文上尚書
平爲大臣, 受恩過量, 不思忠報, 橫造無端, 危恥不辨, 迷罔上下, 論獄棄科, 導人爲奸, 俠情狂志, 若無(王)[天]地。自度奸露, 嫌心遂生, 聞軍臨至, 西向托疾還沮、漳, 軍臨至沮, 複還江陽, 平參軍狐忠勸諫乃止。今纂賊未滅, 社稷多難, 國事惟和, 可以克捷, 不可苞含, 以危大業。
輒與行中軍師車騎將軍都鄉侯臣劉(琦)[琰]、使持節前軍師[征西]大將軍領涼州刺史南鄭侯臣魏延、前將軍都亭侯臣袁琳、左將軍領荊州刺史高陽鄉侯臣吳壹、督前部右將軍玄鄉侯臣高翔、督後部後將軍安樂亭侯臣吳班、領長史綏軍將軍臣楊儀、督左部行中監軍揚武將軍臣鄧芝、行前監軍征南將軍臣劉巴、行中護軍偏將軍臣費禕、行前護軍偏將軍漢成亭侯臣許允、行左護軍篤信中郎將臣丁鹹、行右護軍偏將軍臣劉敏、行護軍征南將軍當陽亭侯臣姜維、行中典軍討虜將軍臣上官雍、行中參軍[昭武中郎將臣胡濟、行參軍建義將軍臣閻晏、行參軍偏將軍]臣爨習、行參軍裨將軍臣杜義、行參軍武略中郎將臣杜祺、行參軍綏戎都尉臣盛勃、領從事中郎武略中郎將臣樊(政)[岐]等議, 輒解平任, 免官祿、節[傳]、印綬、符策, 削其爵(士)[土]。《三國志》卷四十《蜀志‧李嚴傳》裴注引。

上言追尊甘夫人爲昭烈皇后
皇思夫人履行修仁, 淑慎其身。大行皇帝, 昔在上將, 嬪妃作合, 載育聖躬, 大命不融。
大行皇帝存時, 篤義垂恩, 念皇思夫人神柩在遠飄颻, 特遣使者奉迎。會大行皇帝崩, 今皇思夫人神柩已到, 又梓宮在道, 園陵將成, 安厝有期。臣輒與太常(卿)臣賴恭等議:《禮記》曰:「立愛自親始, 教民孝也;立敬自長始, 教民順也。」不(志)[忘]其親, 所繇生也。《春秋》之義, 母以子貴。昔高皇帝追尊太上昭靈夫人爲昭靈皇后, 孝和皇帝改葬其母梁貴人, 尊號曰恭懷皇后, 孝湣皇帝亦改葬其母王夫人, 尊號曰靈懷皇后。今皇思夫人宜有尊號, 以慰寒泉之思, 輒與恭等[案]謚法, 宜曰昭烈皇后。
《詩》曰:「穀則異室, 死則同穴。」故昭烈皇后宜與大行皇帝合葬, 臣請太尉告宗廟, (露布)[布露]天下, 具禮儀別奏。《三國志》卷三十四《蜀志‧甘皇后傳》。

上事表
臣先遣虎步監孟(琥)[琰]據武功水東, 司馬懿因渭水漲, 以二十日出騎萬人, 來攻(琥)[琰]
營。臣作(竹)[車]橋, 越水射之, 橋成馳去。《太平禦覽》卷七十三。

祁山表
祁山去沮縣五百里, 有民萬戶。(囑)[矚]其丘墟, 信爲殷矣。《水經注》卷二十《漾水》注。

處群臣之上。《書鈔》十一《續漢郡國誌五》註補引《諸葛亮表》。耽文山、澤山、司彌瘞山、婁山、辟龍山。

舉蔣琬密表
【澍案:《華陽國志》云, , 亮密表後主, 以楊儀性狷狹, 若臣不幸, 可以蔣琬代臣。於是以琬為尚書令, 總統國事。是表中兼言楊儀性狷狹也。《蜀志》二語該略之詞, 非全文矣。〉】
臣若不幸, 後事宜以付琬。《三國志》卷四十四《蜀志‧蔣琬傳》。

自表後主
臣初奉先帝, 資仰於官, 不自治生。今臣家成都有桑八百株, 薄田十五頃, 子孫衣食, 自有餘饒。臣身在外, 無別調度, 隨時衣食, 悉仰於官, 不別治生, 以長尺寸。[若]臣死之日, 不使內有餘帛, 外有盈財, 以負陛下也。《蜀志‧本傳》。

街亭自貶疏
【澍案:《蜀志》, 亮使馬謖督諸軍在前, 與張郃戰於街亭, 謖違亮節度, 舉動失宜, 為郃所破。亮拔西縣千餘家, 還於漢中。戳謖以謝眾, 上疏自貶。於是以亮為右將軍, 行丞相事。】
臣以弱才, 叨竊非據, 親秉旄鉞以厲三軍, 不能訓章明法, 臨事而懼, 至有街亭違命之闕, 箕穀不
戒之失, 咎皆在臣, 授任無方。臣明不知人, 料事多暗, 《春秋》責帥, 臣職是當。請自貶三等, 以督厥咎。《蜀志‧本傳》。

正議
昔在項羽, 起不由德, 雖處華夏, 秉帝者之勢, 卒就湯鑊, 爲後永戒。魏不審(戒)[鑒], 今次之矣;免身爲幸, 刑在子孫。而二三子各以耆艾之齒, 承僞指而進書, 有若崇、竦稱莽之功, 亦將逼於元禍苟免者耶!
昔世祖之創跡舊基, 奮羸卒數千, 摧莽強旅四十餘萬於昆陽之郊。夫據道討淫, 不在衆寡。及至孟德, 以其譎勝之(方)[力], 舉數十萬之師, 救張郃于陽平, 勢窮慮悔, ()[僅]能自脫, 辱其鋒銳之衆, 遂喪漢中之地, 深知神器不可妄獲, 旋還未至, 感毒而死。子桓淫逸, 繼之以纂。縱使二三子多逞蘇、張詭靡之說, 奉進歡兜滔天之辭, 欲以誣毀唐帝, 諷解禹、稷, 所謂徒喪文藻煩勞翰墨者矣!夫大人君子之所不爲也。又《軍誡》曰:「萬人必死, 橫行天下。」昔軒轅氏整卒數萬, 制四方, 定(四海)[海內], 況以數十萬之師, 據正道而臨有罪, 有可得而(千)[幹]擬者哉!《蜀志》本傳裴注引《諸葛亮集》。

絕盟好議
【澍案, 《漢晉春秋》曰, 是歲, 孫權稱尊號, 其群臣以並尊二帝來告。議者鹹以為交之無益, 而名體弗順, 宜顯明正義, 絕其盟好。亮云云。乃遣衛尉陳震慶權正號。〉】
權有僭逆之心久矣, 國家所以略其釁情者, 求犄角之援也。今若加顯絕, 仇我必深, 便當移兵東(戍)
[伐], 與之角力, 須幷其土, 乃議中原。彼賢才尚多, 將相輯穆, 未可一朝定也。頓兵相持, 坐而須老, 使北賊得計, 非策之上者。昔()孝文卑辭匈奴, 先帝優與吳盟, 皆應權通變, 弘思遠益, 非匹夫之爲
(分)[忿]者也。
今議者鹹以權利在鼎足, 不能幷力, 且志望以滿, 無上岸之情, 推此, 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 故限江[自]保;權之不能越江, 猶魏賊之不能渡漢, 非力有餘而利不取也。若大軍致討, 彼高當分裂其地以爲後規, 下當略民廣境, 示武於內, 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動而睦於我, 我之北伐, 無東顧之憂, 河南之衆不得盡西, 此之爲利, 亦已深矣。權僭之罪, 未宜明也。《蜀志‧本傳》裴注引《漢晉春秋》。

上先帝書
亮夜算太乙數, 今年歲次癸(亥)[巳], 罡星在西方;又觀乾象, 太白臨於雒城之分, 主於將帥, 多凶少吉。

爲法正答或問書
【澍案:《蜀志》、《漢晉春秋》, 或謂亮曰:「法正太縱橫, 宜啟主上, 以抑其威福。」亮答之曰:】
(帝)[主公]之在公安也, 北畏曹公之強, 東憚孫權之逼, 近則懼孫夫人生變于肘腋之下;當斯之時, 進退(狠)[狼]跋, 法孝直爲之輔翼, 令翻然翱翔, 不可複製, 如何禁止孝直使不得行其意耶!
《三國志》卷三十七《蜀志‧法正傳》。

答法正書

【澍案:《蜀志》, 亮刑法峻急, 法正諫曰:「昔高祖入關, 約法三章, 秦民知德。今君假借威力, 跨據一州, 初有其國, 未垂惠撫;且客主之義, 宜相降下, 願緩刑弛禁, 以慰其望。」故答之。〉】
君知其一, 未知其二。秦以亡道, 政苛民怨, 匹夫大呼, 天下土崩, 高祖因之, 可以弘濟。劉璋暗弱, 自焉以來有累世之恩, 文法羈縻, 互相承奉, 德政不舉, 威刑不肅。蜀土人士, 專權自恣, 君臣之道, 漸以陵替;寵之以位, 位極則賤, 順之以恩, 恩竭則慢。所以致弊, 實由於此。吾今威之以法, 法行則知恩, 限之以爵, (匕)[爵]加則知榮;恩榮幷濟, 上下有節。爲治之要, 於斯而著矣。《蜀志‧本傳》裴注引郭沖五事。

答關羽書
【澍案:《蜀志》, 羽聞馬超來降, 本非故舊, 作書與亮, 問超人才可誰比類。亮知羽護前, 答此書云云。羽大說。〉】
孟起兼資文武, 雄烈[過]人, 一世之傑, 黥、彭之徒, 當與(翼)[益]德幷驅爭先, 猶未及髯
之絕倫逸群也。《三國志》卷三十六《蜀志關羽傳》。

與杜微書
服聞德行, 饑渴歷時, 清濁異流, 無緣咨覯。王元泰、李伯仁、王文儀、楊季休、丁君幹、李永南兄弟、文仲寶等, 每嘆高志, 未見如舊。猥以空虛, 統領貴州, 德薄任重, 慘[慘]憂慮。朝廷主公今年始十(人)[八], 天資仁敏, 愛德下士。天下之人思慕漢室, 欲與君因天順民, 輔此明主, 以隆季興之功, 著勛於竹帛也。以謂賢愚不相爲謀, 故自割絕, 守勞而已, 不圖自屈也。《三國志》卷四十二《蜀志‧杜微傳》。

答杜微書
曹丕纂弑, 自立爲帝, 是猶土龍芻狗之有名也。欲與群賢因其邪僞, 以正(其)[道]滅之。怪君未有相誨, 便欲求還于山野。丕又大興勞役, 以向吳、楚。今因丕多務, 且以閉境勤農, 育養民物, 幷治(田)[甲]兵, 以待其挫, 然後伐之, 可使兵不戰民不勞而天下定也。君但當以德輔時耳, 不責君軍事, 何爲汲汲欲求去乎!

答李恢書
行當離別, 以爲惆悵, 今致氍(毹)[      ]一以達心也。《太平禦覽》卷七百八。

與劉巴書
【〈澍案:《零陵先賢傳》云, 巴往零陵, 事不成, 欲遊交州, 道還京師。時諸葛亮在臨烝, 巴與亮書, 亮追謂曰:〉】
劉公雄才蓋世, 據有荊土, 莫不歸德, 天人去就, 已可知矣。足下欲何之?《三國志》卷三十九
《蜀志劉巴傳》裴注引《零陵先賢傳》。

與劉巴論張飛書
張飛雖實武人, 敬慕足下。主公今方收合文武, 以定大事;足下雖天素高亮, 宜少降意也。

答李嚴書
【澍案:裴松之注, 《諸葛亮集》有嚴與亮書, 勸亮宜受九錫, 進爵稱王。亮答書曰:】
吾與足下相知久矣, 可不復相解!足下方誨以光國, 戒之以勿拘之道, 是以未得默已。吾本東方下士, 誤用於先帝, 位極人臣, 祿賜百億。今討賊未效, 知己未(未)[答], 而方寵齊、晉, 坐自貴大, 非其義也。若滅魏斬睿, 帝還故居, 與諸子幷升, 雖十命可受, 況於九耶!《三國志》卷四十《蜀志‧李嚴傳》裴注引《諸葛亮集》。

又與李嚴書
吾受賜八十[萬]斛, 今蓄財無餘, 妾無副服。《北堂書鈔》卷三十八。

與張魯書
靈仙養命, 猶節松霞, 而享身嗜味, 奚能尚道?《藝文類聚》。

與張裔書
君昔在(柏)[陌]下, 營壞, 吾之用心, 食不知味;後流迸南海, 相爲悲(難)[嘆], 寢不安席;及其來還, 委付大任, 同獎王室, (吾)自以爲與君古之石交也。石交之道, 舉仇以相益, 割骨肉以相明, 猶不相(許)[謝]也, 況吾但委意於元儉, 而君不能忍耶?《三國志》卷四十一《蜀志‧楊洪傳》。

與張裔蔣琬書
姜伯約忠勤時事, 思慮精密, 考其所有, 永南、季常諸人不如也。其人, 涼州上士也。《三國志》卷四十四《蜀志‧姜維傳》。

又與張裔蔣琬書
須先教中虎步兵五六千人。姜伯約甚敏於軍事, 既有膽義, 深解兵意。此人心存漢室, 而才兼於人, 畢教軍事, 當遣詣宮, 覲見主上。(《姜維傳》)

又與張裔蔣琬書
令史失賴, 掾屬喪楊禺, 爲朝中損益多矣。《三國志》卷四十五《蜀志‧楊戲傳》注。

與蔣琬董允書
孝起前臨至吳, 爲吾說正方腹中有鱗甲, 鄉黨以爲不可近。吾以爲鱗甲者[但]不當犯之耳, 不圖複有蘇、張之事出於不意。可使孝起知之。《三國志》卷三十九《蜀志‧陳震傳》。

與孟達論李嚴書
【澍案:《蜀志》, 李嚴與孟違書曰:吾與孔明俱受寄託, 憂深責重, 思得良伴。亮亦與達書云:】
部分如流, 趣拾罔滯, 正方性也。《三國志》卷四十《蜀志‧李嚴傳》。

與孟達書

往年南征, 歲(未及)[末乃]還, 適與李鴻會於漢陽, 承知消息, 然永嘆, 以存足下平素之志, 豈徒(托空)[空托]名榮, 貴爲(華)[乖]離乎!嗚呼孟子, 斯實劉封侵陵足下, 以傷先帝待士之義。又鴻道王沖造作虛語, 云足下量度吾心, 不受沖說。尋表明之言, 追平生之好, 依依東望, 故遣有書。
《三國志》卷四十一《蜀志‧費詩傳》。
【嗟乎孟子!度邇者劉封侵陵足下, 以傷先帝待士之望, 慨然永嘆。每陳足下平素之誌, 豈虛託名載策者哉?(《華陽國誌》二。案:此與《費詩傳》只是一書。)】

與步騭書
僕前軍在五丈原。原在武功西十里。馬(家)[塚]在武功東十餘里, 有高勢, 攻之不便, 是以留耳。《水經注》卷十八《渭水》注。

與陸遜書
家兄年老, 而恪性疏, (令)[今]使典主糧穀, 糧穀軍之要最, 僕雖在遠, 竊用不安。足下特爲啓至尊[轉]之。《三國志》卷六十四《吳志?諸葛恪傳》裴注引《江表傳》。

與孫權書
漢室不幸, 王綱失紀, 曹賊纂逆, 蔓延及今, 皆思剿滅, 未遂同盟。亮受昭烈皇帝寄託之重, 敢不竭力盡忠。今大兵已會于祁山, 狂寇將亡于渭水。伏望執事以同盟之[義, 命將北征, 共靖中原], 同匡漢室。書不盡言, 萬希昭[鑒]。《藝文類聚》。

又與孫權書
所送白眊薄少, 重見辭謝, 益以增慚。《太平禦覽》卷三百四十一。

答司馬懿書
使杜子緒宣意於公威也。《三國志》卷十五《魏志溫恢傳》裴注引《魏略》。【案:汝南孟建字公威, 為涼州刺史, 官至征東將軍。

與諸葛瑾書
【(九首。案:《諸葛氏集目錄》「與諸葛瑾書」第十五)】

與(足)[兄]瑾論白帝兵書
兄嫌白帝兵非精練。到所督, 則先帝帳下白眊, 西方上兵也。嫌其少也, 當複部分江州兵以廣益之。《太平禦覽》卷三百四十一。

與兄瑾言趙云燒赤(岸)[崖]閣道書
前趙子龍退軍, 燒壞赤(岸)[崖]以北閣道。緣穀一百餘里, 其閣梁一頭入山腹, 其一頭立(桂)
[柱]于水中。今水大而急, 不得安柱, 此其窮極, 不可強也。《水經注》卷二十七《沔水》注。

與兄瑾言大水赤崖橋閣悉壞書
頃大水暴出, 赤崖以南, 橋閣悉壞。時趙子龍與鄧伯苗, 一戍赤崖屯田, 一戍赤崖口, 但得緣崖與
伯苗相聞而已。

與兄瑾言治綏陽穀書
有綏陽小穀, 雖山崖絕重, 溪水縱橫, 難用行軍。昔(?)[邏]候往來, 要道通(入)[人]。今使前軍斫治此道, 以向陳倉, 足以扳連賊勢, 使不得分兵東行者也。《水經注》卷十七《渭水》注。

與兄瑾論陳震書
孝起忠純之性, 老而益篤, 及其贊述東西, 歡樂和合, 有可貴者。《三國志》卷三十九《蜀志‧陳震傳》。

與兄瑾言孫松書
既受東朝厚遇, 依依於子弟。又子喬良器, 爲之惻愴。見其所(吳)[與]亮器物, 感用流涕。《三國志》卷五十一《吳志‧孫翊傳》。

與兄瑾言殷禮書
(感)[殷]德嗣秀才, 今之僑肸者也。《太平禦覽》卷一千。

與兄瑾言子喬書
喬本當還成都, 今諸將子弟皆得傳運, 思惟宜同榮辱。今使喬督五六百兵, 與諸子弟傳於穀中(《蜀志·諸葛亮傳》注)

與兄瑾言子瞻書
瞻今已八歲, 聰慧可愛, 嫌其早成, 恐不爲重器耳。《蜀志》本傳。

誡子書
夫君子之行, 靜以修身, 儉以養德, 非淡薄無以明志, 非寧靜無以致遠。夫學(欲)[須]靜也, 才(欲)[須]學也, 非學無以廣才, 非靜無以成學。慆慢則不能研精, 險躁則不能(理)[治性]。年與時馳, 意與日去, 遂成枯落, 多不接世, 悲守窮廬, 將複何及!《太平禦覽》卷四百五十九。

又誡子書
夫酒之設, 合禮致情, 適體歸性, 禮終而退, 此和之至也。主意未殫, 賓有餘(豪)[倦], 可以至醉, 無致於亂。《太平禦覽》卷四百九十七。

誡外甥書
夫志當存高遠, 慕先賢, 絕情欲, 棄凝滯, 使庶幾之志, 揭然有所存, 惻然有所感;(忽田仲)[忍屈伸], 去細碎, 廣咨問, 除嫌吝, 雖有淹留, 何損於美趣, 何患於不濟。(不)[若]志不強毅, 意不慷慨, [徒]碌碌滯於俗, 默默束於情, 永竄伏於凡庸, 不免於下流矣!《太平禦覽》卷四百五十九。